长城凭添一段愁(1)
(镇边城--陈家堡纪行报平安)
瀚海孤帆 1999年10月18日13:07:27 发表于新浪旅坛

  睡衣已经足够宽大,象睡袋一样又厚又软包围着我。椅背弯成舒适的弧度,清咖啡腾起一股一股暖暖的热气。夜深了,但天阴着脸感觉不到宝石一样的蓝色。周围寂静而安全,只有主机箱里发出硬盘熟悉的呼呼的喘气声。
  结束了十一出行之后整三天每天十四个小时的紧张工作,手指尖又触到心爱的键盘时,我迫不及待地开始回忆这一次心神激荡的穿越,这一道模糊伤心的长城。
  镇边城——陈家堡,六天六夜,对长城,对旅伴:从新奇到亲近,从轻快到沉重,从激情到躁动,从热爱到伤心,从盼望到遗憾,从奢求到满足!
一、十一前夜(99.9.30.)

  好些天北京夜夜笙歌,流光异彩从地面直投射到天空,车过长街,焰火一样的彩灯令人目眩神迷。整座城市几乎在数月之间突然告别了我童年的记忆,变得华丽而气魄非凡。
  明天就是五十大典呢!想象中的飞机坦克彩车方阵花环一定前所未有的壮观,此刻这一切却离我越来越远,因为群山和长城离我越来越近。
  担心戒严,一行十一人中有九人在那天晚上冒雨赶到北沙滩,江山和主人王证逐个将我们从马兰拉面馆接回去,一室一厅昏暗而且温馨,睡袋防潮垫见缝插针排了个满。读着翁一的《长城梦》,这次穿越就开始了。
二、去镇边城的流水帐(99.10.1)

  早七点,雨不下了,楼群里还回荡着几声鸟鸣(笼子里的吧,声音都不是欢唱,我感受着自己的自由,心情很快乐)。晨炼的人用诧异的目光送我们上路。立交桥那儿碰到王建伟正转着圈找我们,找到我们,又转着圈找老丛(书记、老虫、老乌鸦),原来他去吃早点了,他对自己周到的照顾才刚开始呢。
  先搭乘一辆空调大巴直奔昌平,我兴奋地读着从长城小站宕下来的有关镇边城--八达岭的地图和介绍,碳黑的路线图一下子激发起无数的憧憬。身边几乎都是自己人,老爸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江山才远足广西回来,和苗苗谈兴正浓。不停穿着一件绿色的棉服忽前忽后,泛美迪霸占了后面一整排座位当卧铺。老虫依旧嘴不闲着,调侃来调侃去。王建伟闭目养神,看来最逍遥。还有三个新同伴,昨晚被大家叨扰的王证,轻灵秀气的纪新宇还有来自新浪摄坛的墨竹。
  好日子不长,都不及享受这座位的舒适,就被命令换乘357路去高崖口,让TheBigpack & TheNorthface挤公共汽车可真不容易。好在窗外的秋凉飘着一阵阵的果香多少分散了挤车的痛苦。
  忽然想起了游行队伍,此刻已经各就各位要开始检阅了吧。生活中不可以两全的事太多了,何况我妄想三全、四全。想想真希望目睹大庆的全过程,尤其想看苏-27和歼8,还有T-80。又挂念太白山、小五台的绿野仙友,旅坛上也一定“万人空巷”。这个假期颇长,同志们的足迹遍布山南海北。
  在高崖口等老爸的徒弟来接,不停不失时机地对着老乡的蜂蜜瓶子猛试她的新镜头,80-200的图丽,个头黑大,用来砸核桃还真没问题。我和王证去小商店里买了八瓶粘满灰尘的“娃哈哈”矿泉水(后来才知道不但是假的,而且水都变质了)。江山和苗苗发现“小延安”的路标,还发现几十米高处有个山洞,没想到王证看见会如此激动。口中念叨着攀岩,就延着山缝直奔那个山洞爬上去,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真让人羡慕。然而该着他有一劫,后来发现下来时丢了钱包,损失惨重(王证话:谁敢再提钱字,我跟他急!)。
  来了一辆挺新的兰色农用车,目标老爸徒弟家的村――马刨泉。坐这车绝对比坐小巴来的豪放,风呼啸过耳的感觉也是崭新的。公路蜿蜒起来,地势越来越高,我们已经闯进了群山。满眼都是还没褪下去的山花的烂漫,秋天的树,厚实的绿色夹杂着果实的土黄和咖啡,充满郊野的喜悦。
  一群人时而陶醉于蓝天白云的背景,时而陶醉于跌宕起伏的群山。时而又高谈阔论,没想到出现了个可笑的小插曲――车没油了,爬不动一个三十度的坡!试着发动了好几次,人被指挥着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老虫在身边不失时机地念叨:“哐当,退,退,退,唉――回原地儿!”乌鸦嘴还真灵,给油掺水也不行,老丛从此也就叫老乌鸦了。
  最后车满载着我们的包翻回山下去加油,十一个人徒手在盘山公路上欢蹦乱跳,泛美迪和王建伟攀上路边一棵海棠树开始小试身手,我无聊已极和不停玩开了看手相的游戏,谁知江山、王证他们蜂拥而至,令我绞尽脑汁大伤元气。
  盼星星盼月亮,盼回唯一的交通工具,又上路了。这回这车挺起劲地爬坡、进村,这儿就是马刨泉。真正的山村,土坯墙,柴火垛,篱笆门,高枣树,向阳花,一点点朽叶的影子,一点点骡马的味道。
  进屋,上炕。国庆阅兵的直播已近尾声。群众方阵挥舞着花环通过广场,场面宏大,我此刻却没有想象的心潮澎湃。主人去张罗我们的午饭。或许于这山村,天安门广场过于遥远了,这种平静也漫过了我的心灵。
  午饭太丰盛了,六菜一粥,大笸箩馒头。房是老房,脚底下有个地窖。老婆婆一个劲儿地催我们添饭,让我们一个个吃得摇摇晃晃的,临走还一把一把往每人兜里塞脆枣。
  还是那辆车送我们去镇边城,公路经过河北怀来县和北京昌平的交界处。界牌是一块高悬着的蓝铁牌。更明显的标志倒是在车轮底下,柏油路在界牌下嘎然而止,进了河北境内便非常颠簸,让人哭笑不得。
三、走进群山觅雄关(99.10.1)

  镇边旧城!
  内长城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事实上,从高崖口正西的房良口深入太行与燕山的交汇处,山峦密布。镇边城之后,便形成了许多西北――东南方向的峡谷,自古就是游牧民族南下进攻中原的主要通道。明代因为深受这些部落的掠夺之苦,便在这些峡谷中修建了大量的防御设施,叠迭不穷的山峦上堡垒、关城、烽火台,边墙错综复杂,烽火台更是一直穿山而出,直达官厅水库附近的怀来盆地,连接那附近多处古城,如赫赫有名的土木堡,壁画之城广恩屯,以及逐鹿境内的头堡到九堡。宏大的防御体系虽则当年造成明代经济的巨大内耗,却留给后代对历史无限畅想的空间。
  怀来一带,这些古城可能是中国北方军事重镇最为密集的地区,镇边城一带长城体系虽说修筑不如八达岭的精良,但结构复杂,却远胜于彼。可算是古代军事防御工事的一本生动的教科书。多处山势峭拔,水关林立,想到如今一定坍毁得不易辨认,又缺少详实的史料记载,不禁扼腕叹息。
  眼见一左一右两道城墙的残迹就是如此模糊,它们有气无力地翻过山梁垂落眼前,老爸让车停下来,给大家时间来拍摄和体味。
  据说这里是镇边旧城,它曾经横跨沟谷而建,结果山洪爆发,这城首当其冲,终于被废弃。而在西北方向不远再建了一座镇边新城。主体都在沟西,避开了山洪和泥石流,至今得以完好保存。还住有大量的居民。  
  关于时光的大落差的感触,对我每次都重复着同样的冲击。
  镇边新城!
  护墙果然保存得相当完好,由大块坚固的山石砌成。对于这样一个小镇的城防来讲城墙的宽度和厚度都略显夸张,可见当年这里地理位置的重要。昨夜一场豪雨给整个小城留下湿漉漉的斑驳的深灰色的印象。老爸带我们穿城而过,大槐树历经沧桑可为鉴证。
  路过一处大块石头城砖砌成的高台,听说是旱井(回来偶然翻些资料,怀疑它实是一处训导台,很后悔当时没有爬上去亲眼看一看),老远看见一群当地小孩儿爬上爬下,让此城此景更见风韵。
  镇北的城门已经不见了,据说是八路军与日军在这里激战的结果。现在只留了一道城墙还可以上人,不停他们向东北角跑过去,我却迫不及待跟着书记出发去寻找水口关长城。顺着公路走出有一两千米的样子,一路都没见什么当地人。这里是山间的自然盆地,两侧一派田园风光,路太好走了,直让我起疑。果然泛美迪大老远地打手势让回去。原来上城的路就在镇边城旁边,书记的路线有点象国民党的路线,哪儿好走走哪儿(后来证明这条路是直插老虎山电视插转塔的公路,好家伙,我们三天以后才到那儿)。上当的还包括王建伟、江山、苗苗、王证和纪新宇。
  后队改前队,不停、墨竹他们已经在前边了,太阳开始西斜,上山的路蜿蜒曲折,可相当平缓。山势也很柔和,沟涧交错,山林丛生,一抹一抹秋天的颜色丰富极了,累着了眼睛。
  “不停,不停!”
  “快上来,长城!”
  最后冲刺了一把,长城屹立在疾风当中。我们正站在山梁的凹处,也许是老乡为了翻山方便,扒开了一处数米宽的缺口,人简直“太能干”了。一阵阵,疾风变狂风,站都站不稳。
  圆楼子!在右上方。仔细看,才发觉是长方形被拽着四角斜里一拉,又磨圆了那种形状!
  还有一处匍匐在西北山顶的圆形残台,脱离于边墙之外,可能是一处古堡。我们志在边墙,也就没有上去。以后的路上类似的建筑大量散落在群山之巅,起着多角度了望的作用吧。
  长城总能给我各种各样的惊喜?跟着墨竹、不停,我和王证往左手方向攀上去,这不是我们要去的方向,爱长城的人,好象落一段长城不走不看就觉得说不出的失落。鞋打滑,人也在阵发性的狂风里打晃,下来才听说老虫那时正看着我几步给长城磕个头猛乐呢!
  长城,怎一个“长”字了得。雄伟如它,如今只剩一道碎石顺着夕阳的残光远去,却更见风骨。
  才五点来钟,天光就开始发暗,印象中关内没什么平地,老爸下关外去找扎营的地方。风越刮越大,这边虽说是风口,山环里有个地方倒颇宽敞。向西可以遥望水头村的梯田。东北南三面抬头就见长城。
  决定了,开始支帐篷,泛美迪和不停都不太赞成宿这边,但集体行动,权威极重要,而且越恶劣的情形,越需要组织性和纪律性,以后的几天里,我越来越明白这个道理,象军队一样才有战斗力。
  风得意地呼啸盘旋,我们只好躲进帐蓬里煮方便面。不停忙里忙外,终于让每个人都喝上了热汤。顾不得寒风彻骨,我一钻出帐篷就被满天的繁星迷住了,这么多次出游,总赶上阴天,今晚第一次仰望银河。
  那感觉可以想象吧。
  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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