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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0月3日

今天小兔第一个钻出帐篷,迎着初升的太阳冲上边墙,随后是歇了的声音:"你的对讲,你的相机,看看,我净给你捡东西啦!"当我出了帐篷,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玫瑰色的墩台,同样颜色的边墙像缎带连着远处的玫瑰色,坡顶的耕地也被朝霞映亮,红着脸膛陪伴在长城左右。地上的两垄枯草被照亮了发梢,泛着红色和黄色的光芒,阳光没有光顾的发根是墨绿的,远看去,仿佛天上的彩虹来到了人间。收割下来的莜麦被老乡绑成了一束束的大扇面,淡淡的绿色安静地等待在那里。红嘴鹰滑翔着黑亮的翅膀,瞬间就钻进墩台顶端的洞穴,那里是不是有它们的小宝宝,等待着妈妈带回来早餐?小松鼠在我不经意间窜上高高的边墙,在安全的高度环顾一下我们的营地。

拍片回来的歇了也和火箭一起向13学打太极,但很明显,他是一个不安分的学生,他把老师的招式弘扬发挥,最后13要被他搞晕了,而且被他的拳脚赶得左躲右闪。

ET在大家关注的目光下拄着两根登山杖走了几步,看上去象是滑雪者,可是那只受伤的脚只能蜻蜓点水状。大家七嘴八舌地给他指点迷津,给他提供三种选择:一是,背着空包,和我们继续爬山;二是,把他护送到山下的村庄,找车回大同;三是,就地掩埋。可怜的ET别无选择,只有回家了。13、石头一边帮他收拾行囊,一边感叹ET装备的奢华。歇了背上ET的包,13、石头拿上瓶子,三位勇士送一位壮士下山,顺便补水。

大家站到坡顶,目送他们寻到下山的小路,然后返回来拔营。火箭一会儿帮我一会儿帮更新,自己的东西却堆得像遭到了抢劫。

时间随着太阳热度的升高慢慢滑走,我漫步到坡的尽头,坐下来抱着肩膀和对面村庄对望。村子有些遥远,看不到村中的任何动静,心中慢慢开始有些焦急,有些担心。后来火箭也过来眺望,他的喊声在山谷中回荡。临近中午,终于见到了三个向上攀爬的身影,悬起的心回复了原位"石头!你回来啦……"右侧的另一座高坡上站着秀发飘扬的更新,原来那里也是一座"望夫崖"!

歇了汇报说,他们到村子的时候,老乡都下地干活了,歇了、石头去地头找到一辆骡子车,老乡放下土豆,拉上ET奔右玉城而去。希望ET能够顺利地赶上今晚回京的列车。

又开始翻山了,坡上是低矮的灌木,小小圆圆的红色叶子在歇了过去的时候借机抖落身上的尘土,后面的我满鼻是尘土与植物的生命气息。高高的花林山顶,趴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巨石,不知道栩栩如生的它们陪伴了墩台多少年。总参谋部测绘局在山顶打了点,水泥铸造的锥形墩上刻着那个时刻"1967年5月"。开始我还以为1967是海拔高度呢,自豪感在我心里短暂停留。离墩台几步之遥,有个大土包,上面用砖石垒着一个佛龛,里面没有供品,一块红绸和一块黄绸随风飘扬,风雨刷洗了它们当初的艳丽,但却记载着一份虔诚。

从山上下来,我们遇到一条路,路面上深深印着车轴的痕迹,路与长城同行,引导着我们向村庄走去。大家做着美食梦,希望能在老乡的热炕头吃上自己幻想着的食物。

场院、狗叫、低矮的小土房告诉我们,我们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13激动得要流下热泪。但很快,我们就被泼了一头冷水,村子很小,后来得知只有五户人家,一共十一口人,比我们还少了两个人!村口把守着四只黑亮的大狗,对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不停地叫着,白白的牙齿让我们望而却步。

夫妻俩人在西边的地里割着莜麦,女人很瘦弱,有些神经质,头上包着淡绿色的头巾,屁股后面的两个大补丁更显得裤子肥大。听说我们想进村打水,她皱着眉头嘟囔道:"我家做不了那么多水!"再听说我们只要井里的凉水时,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然后弯腰继续缓慢地操作着镰刀。此时的光线很亮,他们弯腰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到带着麦茬的黄土地上。

赶车回来的老大爷把我们带进村子,此时那四只狗却没了踪影,难道刚才它们是虚张声势?村子的水源在沟底,石砌的直径一米多的圆池积攒着从山里渗透出的泉水,清澈见底,很好喝。水凉刺骨,火箭说,如果昨天ET身边有这么一眼泉,他的脚就能冰好了。我想,如果ET把脚放进去冰上一阵,脚脖子好了,脚指头会不会冻掉呀?

我们回到村口,伙伴们已经把我们几个的包背到了麦场上。歇了随一位大娘去家里要土豆,伙伴们七手八脚地帮我把帐蓬支起来,速度快得让我插上不上手。一会儿,歇了空着手回来了,说:大娘先要把牲口喂饱,然后才得空给我们蒸土豆。十几个饥饿的肚子可等不了那么久了,还是煮方便面充饥吧。安分的汽炉带病工作,竹子一下不停地给汽罐打气。

当我们再次感叹满天星斗的时候,憨厚的羊倌端着一脸盆土豆和一瓷缸咸菜,随着手电筒的光柱来到我们营地。于是我们就像没有吃过饭一样,围着脸盆,手捧着热乎乎的土豆香甜地吃着。羊倌蹲在那里,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说,他一天三顿都吃土豆,已经不觉得好吃了。他很健谈,今年53岁,孤身一人,现在住在舅舅家,给村里的五户人家放羊。他说,小时候这里树很多,有棵榕树三个人都抱不过来,在他十岁的时候,山上的墩台还有包砖。我心里不禁黯然,仅仅几十年,墩台就风化成这个样子,百年以后,长城还能坚守在这里吗?羊倌还告诉我们,我们走过的花林山上原来有寺庙,后来文革的时候被拆了,现在过年的时候还有村民上山去,在石垒的佛龛前面上香。原来那些貌不惊人的石块,为寂寞的山民承载了那么多寄托。

这个村子因为地处杀虎口以南的第三十二个墩台而得名:"三十二",原本政府要把它和四十二等村合并,搬到别的地方,但因为这里的水好,村民留了下来。人少,耕地多,养的牲畜都很健壮,村民们过着还算满足的日子。

后来火箭、13带着村长来看我们,还给我们带来三个月饼,我一听"月饼"两个字,忙不迭地从帐篷爬出来。我喜欢山西的月饼,它是用白面和胡麻油打制的,那是永远刻在心里的味道。

夜里,刮起了大风,空瓶子和安分汽炉的防风板在我的脑瓜顶滚来滚去,唱着高低二重唱。小雨象征性地在帐篷上敲打了几个漫不经心的鼓点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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