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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3-04 Thu

[抢救文化] 采风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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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风者说

南方周末   2004-02-12 17:50:17
  
  □本报见习记者 石岩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川江号子,现在已经没有了。我小时候一天到晚都听得见。上水拉纤,下水摇橹,水势平缓的时候那声音悠扬,水急的时候真的像拼了命似的,哎呀,那个真感人。现在水浅了,船没了。它就没有人再唱了。

  今年72岁的中央民族大学声乐系教授毛继增是这次中央电视台西部频道“西部民歌大奖赛”的专家评委之一。3月1日,老人将赴美国领取“亚洲文化奖”,获奖理由是40多年从事民族音乐采风。
  记者:您从事民间音乐采风40多年了,这次大赛有没有一些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曲目?
  毛继增:我都看过,好多东西是我推荐给他们的。
  记者:像呼麦、漫瀚调以前都接触过?
  毛继增:接触过。呼麦在内蒙古曾经失传几十年,是改革开放之后从蒙古国学回来的。有一个法国籍的越南人到蒙古国去学习呼麦,用X光把发声时候喉头的运动记录下来,用这套方法学习的呼麦和我们草原上流传的是一个味儿,甚至比我们的还好听一些。他还在我们国家学习了口弦,他用口弦能够弹出交响乐的效果。现在在法国开了一个口弦训练班,很多人参加。
  记者:您到民间采风,当地人都怎样招待?
  毛继增:时代不同,对我们的态度也不同。1950年代下去他们求之不得,要表演什么就给表演什么,录音、记谱子都可以,还请你吃饭。走的时候给他们钱也不要,送行的时候喊“毛主席万岁”。现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还有这个传统。前几年我到西藏最北边的安多县采风。那个地方海拔4500以上,在我之前没有一个汉人音乐工作者去过。我去,整个县城放假半天给我表演。因为他们的歌舞规模比较大。整个安多县城也就1000人左右吧,小孩不能来老人不能来,实际上来的也就几百人。
  改革开放之后,一些靠近城市的地方就不太一样了,现在去,给你表演可以,愿意让你传播出去,但是要钱。我去都是政府官员陪着我,还稍微好一点。
  记者:用一个音唱歌的藏族民间音乐伯谐也是您挖掘出来的。
  毛继增:这个本来民间就有。去年西藏请我去给他们打工。不是全国每一个省市自治区都要出一本民歌集成吗?全国都要出完了,西藏还没交卷,所以请我去帮忙。我在写概述的时候,听以前录制的资料发现了这种用一个音唱歌的“伯谐”。伯谐就是“战斗的歌舞”的意思,士兵战斗之前壮威风,打完仗之后庆贺胜利都唱这个。虽然从头到尾就一个音,但是有音的高低强弱,语气、歌词,表现力还是很丰富的。它以前是艺差世袭传下来的。艺差就是通过唱歌免赋税徭役的那么一种制度。
  记者:您往下跑,吸引您的是什么呢?
  毛继增:我就是干这个工作的。我们民族音乐工作者最重要的就是往下跑,伯谐你不下去你怎么知道有啊?
  记者:像您这样下去跑的民族音乐工作者还多吗?
  毛继增:能下去跑的已经很少很少了。他们有的人也下去,就是开车到河北跑一跑,半天就回来了。要么就是宾馆里面招待所里面住着,拍几张照片就回来了,比不下去好一点,但是效果不是很大。我是扎下去,一扎半年,我讲究“融入”,跟农牧民同吃同住,一道唱歌。我呢反正也习惯了,觉得还很有乐趣。我的工作、我的生活就在这里面,离开了这个我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记者:除了职业责任,您采集到的那些声音对您个人有吸引力吗?
  毛继增:那当然了。这是国家的一个宝啊。以前西部地区生活落后,科学也不发达,但是保持传统文化保持得相当好。现在随着改革开放,外面很多东西,流行音乐、汉族的东西、西洋的东西都“哗哗”地进去了,尤其是城市里面。一些歌舞团也送人到北京、上海去学习。所以西部很多东西正在消失。你比如说我到西藏和尼泊尔交界的樟木口岸,那是一个夏尔巴人聚居的地方,那次他们过一个传统节日,上半场是跳传统舞蹈,下半场就是从录像里学来的印度歌舞。在这个形势下面,就更觉得有责任(要去)。
  记者:我们刚才提到的呼麦,中断了几十年但是很快就恢复起来了,有一种观点认为民歌是根植我们血液里的东西,是割不断的,您认为对民歌我们可以持这种乐观态度吗?
  毛继增:假如蒙古没有保留呢?那不就完了吗?对于处于消失边缘的民族文化我们是不能做这种侥幸的假设的。
  记者:不是搞了20年的民歌集成吗?
  毛继增:民歌集成是书本的东西呀,不是活的东西呀。
  书本、乐谱很需要,但是民歌器乐它是声音性的东西,你不把声音性的东西留下来,看着那个谱子你也唱不出那个味道。
  记者:建国50年来,咱们国家在民歌保护方面有哪些大的动作?
  毛继增:中国民歌集成是一个大的动作,另外就是搞了几次会演,把各个地方的民族音乐都调到北京来演出。
  记者:这种会演是多长时间举行一次?
  毛继增:太长太长了,十几年吧。我说啊,咱们国家跟韩国、日本都有很大差距。韩国、日本有一种制度叫“无形文化财”。你比如说呼麦,唱得最好的呼麦王,政府每年给他多少多少钱养起来,但是他有责任,得教多少徒弟,这就使这个东西在本地区传承下去。我们现在就缺这个。新疆地区还搞一点,它是那样,免他劳动,让他参加节庆演出,或者什么什么公司的成立仪式,或者国庆节等请他们去表演表演。但是带徒弟还没有提出来。
  记者:这次大赛评委给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您怎么评价这次大赛?
  毛继增:这是一次很好的活动。那天开会,他们跟我说几月几日,《北京日报》发表了文章,对春节晚会有意见。后来我们几个人在那里聊天,认为的确是不行。它主要倾向流行的东西,不中不洋,特别是音乐部分就是让一些长得漂亮的外行演唱。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是不是这些人有点名气就让她来唱?你唱的话你就要音色好、表现力强,能够把音乐的魅力展现出来,这些都没有。西部民歌大赛把我们传统的东西深挖了一次,电视大赛我知道的这是第一次,非常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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