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过大年之完结篇：没有口福――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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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夜的火车，初七早上我们抵达西安。昨晚的车是从榆林始发，上车的人太多，我们又是站票，于是直接就冲入了连接处。我们盖上睡袋独享这一米见方的天地，很快车厢的铁皮上凝结了露水，我睡了几个香甜的觉，中间被酸痛的膝盖和冰凉的车皮骚扰。在最后一个梦乡里，我听到列车员的怒吼，吓得睁开眼睛，一看，到西安车站了。下站要开我们这一侧的门，于是我们夹着垫子夹着睡袋抱着背包很狼狈地下车。
西安是太大的城市，我们不能亲近他的每个角落，只能先去那几个如雷贯耳的地方。歇了来过西安，他说，我先带你去兵马俑吧。坐上车以后，我的胃开始疼，就像有一双手拿我的胃当作毛巾来拧，我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听歇了叫我，“快下车了，咱们先去临潼博物馆。刚才售票员说兵马俑不让拍照，博物馆可以。”后来我们才知道小售票员为了挣分，哄骗了他，拍照是哪里都允许的。
博物馆是前后的大院子，两层的古建分别陈列着出土文物，其中包括几件兵马俑。我围着一个侍者模样的陶人细细端详，感觉她如真人一样慈祥，根根发丝梳理得很匀贴，她对面的塑像则是另外一副相貌与打扮。我想工匠制作陶人的时候旁边一定有模特吧？要不怎能制作出面貌平凡而又各具性格的人物？精湛的技艺让后人能够看出他们创作出的人物各自拥有不同的内心世界，以及不同的气质。
兵马俑的外围正在建设，到处是黄土，崭新的雪白的高大的秦始皇雕像立在黄土上。推销廉价兵马俑模型的人们如同尘土一样包围着游客，我只好左躲右闪，并且不敢用正眼看他们以及他们手上的东西。解说好像也是一种推销，解说员散布在入口处，他们的数量仿佛比游客还要多。几次谢绝解说员的自我推荐，我只想安静地去体会。
兵马俑给人的震撼是它的规模，而如此庞大的地下部队居然如真人一般，可以看出他们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发髻，不同的面貌，甚至盔甲下不同的布衣。我趴在栏杆上，凝视着他们，不知道过去的他们拥有怎样的生活？他们有多少子女？站在队列里聆听着战鼓准备厮杀，他们是不是很想念家人？几百年后的今天，他们被发现而重见天日，身上的色彩因此退去，不知他们是否心生怨恨？如果是我，我宁愿跻身在土壤中，聆听大地四季的脉搏。歇了扛着三角架，寻找能表达他的审美的角度，时不时回头看看我，他在担心我的胃。我冲他怜惜的目光送去一个微笑，挤出这个笑比昨天挤车还费尽。
在一间黑色大理石墙壁的大厅里，中间的玻璃柜中展示着两辆铜车，房顶的一行行小射灯以及玻璃柜中的灯照射出黄绿色的神圣。两辆车都由四匹精壮的马驾辕，马嘴里面含的小器件很繁琐，听解说员给旅游团解说，这是为了让马听使唤的小机关。前面的一号车上配备有武器，应该是保驾护航的。后面的二号车是主人乘坐的，更显富丽堂皇，上面的金银配件闪闪发光，乘坐室上支起一个椭圆形的伞。我想这么高级的车辆，一定是秦始皇乘坐的吧？他想到自己离开人间以后也需要车马，所以制造了这两件精品。
从兵马俑坐306路汽车回到火车站，已经是下午5点钟了，一下车我就把胃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我们的计划只好临时更改，先回酒店休息。
天擦黑的时候，我们两个出动了，直奔了鼓楼西面的回民小吃街。城楼门口有卖“珍珠八宝镜糕”的，袖珍笼屉顶端的小球球笔直地喷出热气，就像发怒的小动物，虽然小巧，却是气势汹汹的。从小笼屉里面用小棍儿挑出来的是白嫩嫩的，上面镶着红绿黄色的镜糕，之所以叫镜糕，是不是因为它是用小棍举着，就像举着一面小镜子？要不是胃疼，我真想一手举一个！
走进城门楼，扑面而来的是生活的热气，跳跃的颜色，起伏的吆喝，还有大街当中流淌的渴望的目光。歇了拿不定主意吃哪一口，总怕后面的还有更好吃的，而肚子没有了空间。我的肠胃只允许我观其色闻其味，我的一大理想：在西安吃正宗羊肉泡馍，也因此化为泡影。
歇了说，西安的大雁塔小雁塔是一定要看看的，初八的早上我们直奔城市边沿的大雁塔。大雁塔建在大慈恩寺里面。慈恩寺是唐贞观二十二年，一千四百多年前，太子李治为了追念母亲文德皇后而兴建的。取经回来的唐僧曾经在这里主持寺务，翻译佛经，并且设计兴建了大雁塔。当迈进慈恩寺高高的门槛，我仿佛闻到了春的味道。两个僧人正用水管浇灌着钟楼前面的草地，清新的泥土香味扑鼻而来。松树林里挂着几笼小鸟，清脆的叫声让我们两个驻足，因为我们也曾提笼架鸟，所以小鸟悦耳的鸣唱勾起我心中的美好。玉兰树上已经露出花苞，看来西安的春天要提前来到。此时我更多被春天的脚步所吸引，而忘了去探究古人的足迹。当我站在唐三藏17年所走过的路线图的面前时，发出一声赞叹。那实线和虚线组成的唐玄奘来去的路线表明着那一份坚定与执著。我的心中浮想联翩，他是如何走的？
和大雁塔相比，小雁塔是小巧而细腻的，每层都细细勾勒着檐子。歇了说我身体不适，看一眼就走吧，但到了大荐福寺的外面，我们还是忍不住进去了。寺里面没有游人，只有工作人员端着饭盆穿过院子去吃饭。歇了被林立的拴马桩吸引，每个桩子上面都有石雕的小人物，很平民化，有的还很幽默，雕刻得很生动。我转了一圈，见歇了给拴马桩一个一个拍肖像，于是便坐在台阶上晒着太阳打瞌睡，好像这样是治疗胃疼的良方。
从小雁塔拐过一条街就见到南门，走过吊桥上了箭楼，箭楼里面有绞盘，用来收起吊桥。当我站在西安的城墙上，想起北京的老城墙，真可惜我没有机会看到。城墙上出租自行车，可惜我骑不动了，下火车的时候，还和歇了说，绕城墙一周呢。
回到酒店，歇了把我安顿在大堂，继续去回民老街拍片。我则依在沙发上睡觉，也顾不得高雅。歇了回来后，说看到吹糖人了，鼓着腮帮子给我学，还给猪猪买了一个牵线木偶。我很羡慕地听着，在西安我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后记：
初八的晚上，当我坐在飞机里，看到西边天际线一条红色的晚霞，我知道我的旅程结束了。沿途看到了什么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中获得了快乐。就如同这晚霞，只有那么不起眼的一抹，但对彩霞自身来说，灿烂过才是最重要的。
本帖由 layla 于2004-02-23 22:20:57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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