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日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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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日
猪猪和我们一起醒来，猪爹爹要去拍片，他也一骨碌爬起来。要是平时早上叫他起床上学也这么痛快多好呀。
钻出帐篷，我的眼睛撞上的是红红的天，红天下面是酣睡中的利民堡。南方的群山被一条长长的云环抱，那云，像一条丝织的哈达，柔软而缠绵。太阳突然拨开红云，爬上来，展开比云朵更加灿烂的红。“太阳出来啦！”伙伴们纷纷拉开帐帘，探出脑袋和相机，以各种姿势观看日出。老妖从帐子里面伸出长焦头，安分莫名密实地裹着睡袋，只露出两张脸，他们被太阳照得红彤彤，就像两个泥娃娃。猪猪拍了太阳拍营地，忙得不亦乐乎。
墙上的风很大，我给猪娃把羽绒服的帽子带上，娃的小脸被风吹红了，也被阳光照艳了。歇了抗上三脚架从一个墩台转移到另外一个，我和猪娃就像两个跟屁虫，跟住歇了爬上爬下。猪爹爹的镜头指向哪儿，猪猪就把镜头对准哪儿。
返回帐篷，猪猪心疼地说：“电池快没电了！”说毕，取出电池，往自己的手套里面塞。猪猪对照料自己的技巧还没有掌握多少，但对自己心爱的东西总惦记着。出发前，不停借给猪猪两块电池，此时猪猪担心那两块也被冻得没有电，“一旦电损失掉了，暖和过来也不能恢复！”猪猪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我赶紧从包里取出备用电池，连同数码伴侣放进温暖的睡袋，猪猪放心地一笑，“谢谢妈妈！”说完就开始喝我早就递在他手里的一盒奶。
当太阳的光芒白花花地洒下来，伙伴们都钻出帐篷，处理内务，吃早饭。江湖站在帐旁给闺女梳头，这让我对江湖有了新的认识，也让我羡慕他，我的秃小子没有长发让我梳理。我们的队伍中，有两个小朋友，猪猪和江湖的闺女—可心，她只比猪猪大一岁，女孩子能这么吃苦更是不容易。两个孩子的爹爹也不易，负重一下多了很多。
拔营前的时光是美好的，身体真真切切地体会时光的变迁，光线由暗到亮，温度由低到高。太阳是我们的指导，它启动白光照耀我们，我们便把房子铺盖塞进背包，在太阳的注视下，用双脚度量土地；当太阳将光线调暗，我们便从背包里拽出房子铺盖，在繁星的关注下晚餐，睡觉。这，是自由的感觉。
早上九点钟，我们准时出发。草，编织出一块大毯，铺在边墙上，一直蔓延到我脚下的田地，边墙因此显得那么瘦小，几百年前高大的墩台只留下一个小尖尖。草被秋风染黄了发稍，在我的眼前飘扬。我们的路基本是在山脊上，没有多大起伏。身边经常会出现沙棘，那种酸酸的小红果，多汁。歇了会帮我挑一支成色很好的，我边走边吃。
猪猪小小的背影匆匆向前赶着，和莫名他们几个腿快的走在前面，离我挺远。在大山中，更显得他像是微缩的旅行者，那种豪迈，一定会在他的心底沉淀。
走过一块黄色油菜地，再走过一块收获过的胡麻地，褐色的胡麻一束一束地躺在田间。一个红衣服的孩子从山坡下跑上来，后面跟着一只大狗，腾开四蹄向前窜。孩子见到我和歇了，停下来，回身蹲下，抱住自己的狗。孩子十二岁，山下力马沟村的，他不善言语，有些羞涩的样子，一直死死搂住大狗的脖子。他告诉我们，家里兄弟两个，哥哥在朔县念初中，他在村里的小学念五年级，“村里的孩子都能考上初中吗？”我问他，“寡地咧！”他回答。我想让他给我写个地址，好把给他拍的照片寄来，他摇摇头，看看狗，歇了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怕狗咬咱们。”我只好自己写，其实我更想留下孩子的笔迹。我们问他上山来干啥，他说，“看胡麻。”想必，刚才经过的田地是他家的，“收成好吗？”我再问，“寡地咧。”孩子还是那么回答。和孩子道别，我们开始爬坡，没有几分钟，我猛然发现，孩子已经和大狗跑到了坡底，正跑向田地里收土豆的父母，两个点向另外两个点汇合，红色的点非常醒目。我接触过很多孩子，大多记不起他们的形象，但晋北大山里的孩子让我永远不忘，他们的小花脸，他们明亮的眼睛，单纯的眼神，经常像放映幻灯片一样在我脑子里面回想。他们现在好吗？
伙伴们走远了，我见不到猪娃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自己想得起来喝水吗。于是，我的心就被掰成了两半，一半留在歇了身边，一半要飞到猪娃身边。前面的城墙有个豁口，豁口处有个小小身影，走近，是猪猪，他正挥舞着登山杖，杖端飘扬着一面红色小旗，那是我早上给他围在脖子上的方巾，他就像F1赛车的裁判，当我们经过，嘴里数着：“18，19”猪爹猪妈几乎是最后到达了。转过豁口，大家正倚着边墙吃午餐，猪猪已经被大家喂饱了。
我们身边的墙越来越高，越来越厚，有的地方被挖出了洞，黑黑的，看不到尽头。西瓜站在厚厚的墙上，用dv拍摄我们的队伍，他的身后是两眼窑洞。在城墙上挖出的窑洞很高大，伙伴们说，石头是原来砌在墙上的。窑洞里布满了羊粪蛋，踩上去很柔软。靠在一块被阳光烤热的石头坐下来，和猪猪分吃一块蓝色的棒棒糖。
为了能够接近村庄，我们走下山脊，走向山沟里的村落。陡坡让我的两个膝盖火热热的疼痛。村边的地里，一家五口人正在收土豆，夫妻两个带着三个孩子。我们一边拍他们的劳动场面，一边聊天，男人告诉我们，他们有四个孩子，老大24岁了，在朔州开饭馆。下面的孩子分别是22，14和11，中间两个是女儿。由于劳作，我看不出夫妻两个年龄，身上是土，头发里甚至脸上的皱纹里都是土，女主人和大女儿因为身上的土而不愿意照像，最后是爸爸带着小女儿和小儿子照了合影。男主人很骄傲地说，身边的这十多只羊是羊羔，山上还有22只大羊。
我们走入南寨村，江湖已经在请老乡填写“家在长城边”的调查表。猪猪追着孩子还有小羊羔拍照。我走到安分身边，申请了一瓶啤酒，连喝上几口，流入心里的是放松。
从村子里走出没有多远，便看到一个大堡子，路边干活的老乡，热情地告诉我们，那是“野猪口堡”，当年穆桂英点将的地方。从地图上看，我一直以为野猪口是一个村子，原来是一个堡子的名字。远看去，堡子保存很完整，厚厚的城墙环抱着，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能不去看看呢。没想到，走入它的怀抱，我便不想出去了，死心塌地的要睡在里面，虽然时间才四点半钟。我们先进入堡子的几个人达成共识，今晚就在这平坦的地界扎营了。于是向外面的伙伴呼喊，宿营地到了，可他们怎么也不过来。跑过来的可心告诉我，他们说时间还早，我们一定在骗他们。可心像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游戏，兴奋地在堡子和公路之间来回奔跑，告诉他们真真假假的消息，再回来汇报他们的反应。
最终，在星星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们的超级星级宾馆纷纷搭建起来。虽然提早扎营，但一休息下来，我还是觉得很疲乏。猪猪和可心两个孩子看上去还有着很旺盛的精力，这让我放心不少。
篝火，在晚餐后点了起来，我们有老妖，哥几个，江湖几员烧火大将，搞得熊熊火焰升起一人多高，火星四射，似乎要和天上的星星齐争艳。那火焰温暖了我的脚，我的腿，我的全身，一定还能温暖我今天的梦。
本贴最后一次由layla修改于2005-10-25 10:17:16
本帖由 layla 于2005-10-24 23:45:43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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