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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史迹

  在数度留驻中国期间,我曾瞥见长城几次,不过我所看见的那几部分都是在日军占领区内的。通常,我都是从高空遥观,而所看到的往往令人失望。长城大部分并非用旅游照片中那样显眼的大块灰色砖石建成。尤其是绵延于中国西部的那漫长的几段,都只是夯土建筑,而且年久失修,城墙已严重损,有些地方已消失无遗了。
  当我第三次驻华时,有一天按到命令,率领一队P-51野马型战斗机,为由成都起飞的一个轰炸机群护航。轰炸的目标是一座日本钢铁厂,地点在鸭绿江对岸,即今天北朝鲜境内。任务完毕后,我们这8架野马型战斗机必须向西南方作长距离缓降飞行,前往西安加油,然后飞返我们在昆明的基地。途中,我们在一个向南伸入黄海的三角形半岛上空飞行了将近 160公里,接着又在黄海海面上空飞行了大约 160公里。
  突然,我发现自己改变了航线,从向西南改为向西,迳奔北平。真该死,我是怎麽了?我们不能飞越那城市上空,因为日军高射炮一定在那里等候我们。可是,不管我怎样设法改正航向,检查罗盘时,只见我还是在向西飞。
  降至较为颠簸的低空后,我看见了岸边的沙滩和码头。在我飞机的平前方,地平线上有一处显著的地形。这时,我们几乎擦着黄海海面飞行,我看缚在大腿上的地图,认出那岬角是老龙头,即长城东止于海的地方。当然,我不能说我不知道长城会在那里呈现在我眼前。不过我总是喜欢想:引领我来到中国东岸那一地点的,是一种更高的力量,这件事绝非偶然。
  我们转瞬间便掠过一座城楼,它的砖石回荡着飞机引擎的隆隆声。前面,长城的遗迹曲折穿越荒野,然后攀上沿海山脉的斜坡,我们跟着它迅速飞行。攀越一个大约 500米高的山峰后,看见长城延绵迤逦,正象我多年来在心目中所见到的那个样子。这时我极感兴奋,决心要追踪我梦中的万里长城。不论把我吸引到这里来的是什么潜意识力量,我都完全接受。假如需要一个藉口的话,那么唯一的藉口就是我觉得有种无可抗拒力量要我继续前进,每越过一座山峰,只见前面还有长城在向我招手,召唤我前进。
  我们随长城在北平以北大约 160公里的地方飞过,远离敌人耳目。可是请别误会。如果当年秦始皇把长城建在北平的大街上,我也会不顾高射炮而跟着它飞行。

  我们在距黄河 755公里的地方象行驶于公路般沿长城飞行。它象条年老的蓝灰色巨龙,那千百万龙鳞实际上是曾经历尽千百年而仍在的大石块和砖头。我们在这历史陈迹上方略高于城楼的低空飞行,我的座机似乎也和我一样兴奋激动。它随着山势的起伏前进,投在地上的影字就象我自己的影子一样。每攀上一处山岭,都好象在随我一起欢呼,然后再度冲下青葱的山谷。沉醉之余,我忽然醒觉我已完全忘了我这是在战争中和属下在一起,而且深在敌人后方。我的梦想不是已经应验了吗?
  我只觉喉咙梗塞,因此用力咽了一口口水。自言自语道:“老天爷,求求你,让我有一天回来,在下面我的影子走过的地方漫步。”
  我在麻醉剂的影响下仍然昏昏沉沉,只听有人向我轻轻耳语:“罗勃特,你醒了吗?你所得见我说话吗?”
  我竭力回答,但说话却非常吃力“听见了,医生。我很清醒”
  我觉得医生的手握住我的手腕,徐徐向下滑到我的手上,然后他小心地将一伴凉而尖锐的小东西放在我手里。霎时,我想起了在桂林那个阴森的山洞中。曼哲特医生将金属碎片放在我手上时的情景,因为现在这件物体积那些碎片很相似。
  “不是毒瘤,是这个。”医生说,“只有这么一点。你在中国受伤的时候,他们一定没有找到这块金属。”
  接着,我记得自己大笑起来。
  “生理机能在它周围长了个囊,”医生继续说“然后囊外又长了个充满液体的外罩,因此爱克斯光照片上出现了阴影。就是这么回事,没有癌。”
  这样说来,时间尚未太晚、我仍有机会可以到我影子走过的地方去漫游。

    …[继]→4、拟订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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