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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辽长城四日奔命(三)
小虎 2002年10月17 发表于长城小站

2002年10月3日 星期四 晴


  一早醒来立即收拾家当,用最快的速度打包下楼,寻着碎石城墙向楼北的锥子尖爬去。
  我心里实在没底,不知能否过的去这里。如不行也决不走回头路撤往苗城子,只有沿向南的长城去找吾名口了。
  石长城滩成一大片,与大山重又融为一体,顶在锥子尖石壁下就断了。锥子山远看象个巨大的三角锥,实际主峰由一小一大两支锥子尖构成,我与主峰对望了一阵,向西是无路的,但崖壁上有个人工开出的石窟,里边有塌掉的墙,也许就是九龙洞,《考实》上只提九龙洞不见锥子山,原来是一回事,从峰尖爬过去等于自杀,想死的话,还不如向后转跳下去死的快,只有向东边的灌木中搜索前进了。在远处看这些灌木只是山尖附近的一丛小绒毛,再向下就是斧劈的石壁。进了灌木丛立即被蔽日的叶子和树枝所缠住,一再小心,只往峰顶一侧靠近,不敢向外歪出哪拍一根手杖的距离。
  还真对了路子,在转过第一个锥子尖时又出现了几小段儿碎石城墙,无论状况如何,只要有它们,就说明这里一定可以通行,石城碎的与山石滑坡差不多,我绕过巨锥,终于松了口气,但立即被前面一大堆利仞般的狭长形山险墙给挡住了。
  这山石长在长城线上,正巧被先辈们就势利用起来,可苦了我,眼看右侧是悬崖,如去必死,向左去是唯一通途,只好再窜入无尽的灌木丛摸索前进,虽然阳光抹去了黑夜的恐怖,但在这无边的群山中,我被困在绝顶之上,这样的前进与求生逃命又有何异?我现在一提灌木丛就头疼,右边裤腿已成碎片,刮满了带刺的种子,这些玩意儿刺入裤管扎得肉疼,摘又摘不干净,一会儿又挂满一片,只好忍疼硬走。最难办的是背包,被树枝不时刮住,身体向前用力,包随枝条一起向后拉你,使你阻力大增,多耗去许多体力,这许多的灌木好象是一群劫匪在猛烈推搡我,在坡陡难立足处尤为危险,数次不是死命抓住树枝,用手杖撑住,就已不知魂在何方了。这种时候是求生的本能在支持着你敢于拼命地向前猛突。
  后来我已变成如同灌木丛中一架推土机,吼叫着“呀、呀………”地向前冲锋,所过之处枝干尽断,“敢拦我者亡”的气势使我狂人般一力猛冲,并用手中木杖将各角落封住去路的蜘蛛网挑掉,运用老狄常提的打草惊蛇之法在身前草中乱打一气,已经疯了一般,但在这种时候,几乎意识不到背包对于自己的压力了。
  辽东镇这一带长城墙体全部就地取块石筑成,我越过那道山险墙后就一直在石堆上前进,长城由锥子山下来又爬上对面的高山。那山没有名字,但它太高了,险的几乎没有爬上去的可能,长城顶在它半山腰石壁上断了。这一段上有三座砖敌楼和两座半圆形墩台。
  辽东镇长城的砖敌楼与蓟州镇的虽一山之隔,建筑形式却完全不同,记得义院口至董家口一带的楼子多为“井”字形平面一类,而这里则为平面“回”字形,顶上少有楼橹,因楼心为士兵住所及楼梯,外围又有回廊,防风保暖,更为科学,箭窗依旧可以嘹望,楼顶更宽畅,可以燃烽点火,给了我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里的石城墙则修成大阶梯形,由块石砌筑,如蓟州镇常见的障墙,但无射孔和垛口一类东西,每个大台阶间或靠内或靠外或顺或垂地堆有小台阶,这种形式或许并非为了使城墙具有障墙功能,只是为了使石筑墙更容易行走攀登更加稳固,如今这些城墙已毁损严重,荆棘灌木丛生,而且锥子山东侧三座敌楼上都镶有石匾,又都已风化的无字可寻了。
  由锥子山向东的第一楼西北两面已塌,东面也裂出上下的大口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倒掉,此楼正建于一突出的山崖顶尖上,门向南开,在门外修了一圈砖围墙,墙外便是万丈深渊。
  第二个楼子外观基本完好,内侧略有塌落,并不严重,并且可以确信内墙当年曾经粉刷过。这回进敌楼我也长了记性,先扔石头或大吼一声吓跑野鸡、乌鸦或松鼠之类东西,否则它们一旦窜出来,被吓到的就是自己了。此楼下有石刻屋顶,不知何人将其砸成三块弃于荒草之间,无论楼上曾有石刻屋顶还是在楼附近有碑亭之类建筑都十分罕见。
  第三个楼子也许因地势高,保存最好。再向东石城墙只走了一小段就因山险而断了。从山北上来的小路从第二楼下边拆城而过直插入南面山谷里去了,那里有小村庄叫北石门村,当地人叫北石。小路在林荫遮避之下若隐若现,九曲十八弯将我引到村边。
  回望了一眼锥子山周围的三向长城,已无胆无力再去那山险墙边寻死了,这锥子山真是雄险万分,性命保住后开始觉得隐隐后怕,庆幸自己活了下来,要知道从山腰上向下看是无底深渊,从山脚向上望是直上青天的绝壁,自己都不敢想怎么会上去的。
  在这一片楼子里再也没发现过“长城四怪”的字,估计他们由义院口一头向山海关方向去了。
  
  到了北石村口,正有个大爷套上骡车拉小孙子去田里干活儿,见我背着如此行李苦奔,就拉上我往山外走。我问起吾名口,他回身指着锥子山向南的一线长城说就在那边,早已塌了,它旁边有个楼子也塌了,就剩下一堆碎砖。
  老大爷到了田边,我继续向山外走,想绕过这座险峻高山 ,再回到长城上,大爷让我走一条狭长的山沟,一直走可接近长城,我一见又是无尽的灌木丛,直发愁,心想还有一条是地图上直插到暖泉村的很短的小道,出暖泉村即上了通大甸子村的公路,一切就好办了。于是在路边清沏的小溪中补了水,向地图所指的小路奔去,路边苹果树、山楂树成片地望不到边,熟透的苹果落了满地,真是诱死人。
  路过一个村口时,一只白色的长毛狗在院墙上向我吼叫,少时又有三条大狗从院子和小巷中冲出来,与小白狗和兵一处向我扑来。我大惊,眼见要被这些畜生会餐,想到小时侯被恶狗咬伤的大腿,无限愤恨立即迸发出来,发狠地抡圆了手中的木棍大吼着向狗群打去,报定以死相拼的决心,众畜生见棒子打来,纷纷后退,我弯腰捡起碗大块石头就势死命砸将过去,狗群竟然四散逃掉了,远处几个半大小子正兴致勃勃地报着膀子在观望。
  我到了一个岔路口,向在收玉米的农人打听,他告知我向左可以翻过一道小山梁到暖泉村,他们本地人就走这沟里。原来地图上的小路的确有,不过又走沟里,向内一望,全是灌木丛,想躲是不行了,已午后三点,必须在天黑之前翻过山去,我就一头冲入灌木林,这里边的小路似乎曾经存在过,太久无人走又被杂草树枝给封住了,我努力突进,这时真想把背包扔了才好。
  这林子越走越密,看不见面前的山梁了,这梁远望不高,可这条沟好长好长,你好似永远也到不了尽头,林中那种身体呈梭形的绿色黄条纹的大蜘蛛很多,无论怎么小心都会有不期的碰撞,我很怀疑它们是否有毒,理论上越艳丽的动物越危险,如果它们爬在我背包或衣服上而我又未发觉可就惨了,于是我将所见大小蜘蛛一律杖毙,有的蜘蛛实在太可怕了,竟然是红色黄条纹的,不有毒才怪。
  好在天还没黑我已接近山脊,回头向西一望,从锥子山向南的长城连贯完整,每座山峰上都占有一座敌楼,随山势起伏,气势更胜金山岭,在夕阳映衬下如同一条不见首尾的巨龙。
  翻过山脊,阴坡的灌木比较稀疏,我很快穿过暖泉村,来到了通向北边大甸子村的柏油马路上。
  远远的可见公路两边高峰顶尖之上建有敌楼,长城是我唯一的方向。
  我很想看看《明辽东镇长城及防御考》上所说有辽东巡抚张学颜、总兵李成梁寻边题记碑的那座椴木冲楼,看看那块碑,就向路边放羊归来的老乡打听,他们说过了前边山弯处,左侧半山腰有座白楼就是椴木冲楼。
  今晚在天黑下来时我正赶到那座椴木冲楼山下,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时,过路的车拦谁也不停,无耐只好到已经收割完的玉米地里捡块长城边上背风的地方,打起头灯,拔下玉米根子,搬走碎石头,于这坑洼不平的田里扎了帐蓬。身边就是大块石筑的城墙,但很奇怪这里有两道城墙,一切只好明天再细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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